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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裴煜赶到圣坛外的时候，得到的便是云浅月并未回来的消息。
他只迟疑了片刻，便转身去了汀泉小筑。
院中仍旧空落落地，同几日前来时并无太大的差别。
唯一不同的，便是一场春雨后，院中一处泥泞被冲开，露出一个暗红色的木匣。
若是他没记错，那天他来找阿月请求她代做白芷的亲人时，她怀里抱的便是这个。
想到这里，裴煜的心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。
他如今只是想想若是阿月同他这般说，胸腔便急促地难以呼吸。
那当时他站在阿月面前，让她亲耳听亲眼看的时候，她又该有多痛呢？
裴煜眼中弥漫起无尽的悔意。
他明明知道自己在此处寻不到阿月，便该早点离开。
可落在那木匣上的视线却怎么也移不开。
纠结了许久，所幸便径直走上了前，缓缓蹲下身。
暗红的匣子上还带着泥泞，裴煜徒手将它挖出放在一旁的空地上。
随着木盖被缓缓打开，露出里面被摆放整齐的物什，让他的眼眸轻颤。
匣子里装着的，是这两年，他赠予云浅月的所有东西。
顷刻将他的记忆拉回到了那无数个画面。
得知阿月怕冷，他找人亲自设计的暖手炉；大雪寒天，他一步一叩为她求来的平安符；还有他亲手雕刻的、属于云浅月的小像……
他还记得当初自己雕刻的有多么笨拙，整整半月才总算是雕了个像样的。
送出去的那天，阿月满眼溢出的欣喜更是灼人的厉害。
可此刻，这些原本被妥帖收放的物件，全都被云浅月埋进了土里。
裴煜心口空落落的，像是少了什么一般徒然无力。
他指尖发颤地扶在匣子的边缘，却无意间摸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痕迹。
敛眸看去，一行清秀的雕花小楷赫然出现在眼前——
“往事清零，爱恨两清”。
简简单单的一句话，却刺痛了裴煜的眼睛。
他忍不住在嘴里反反复复将她的名字轻喃：“阿月。”
抬头地瞬间，他就那样直直地撞进了云浅月明亮的眼眸。
像是一颗石子被突然砸入平静无波的水面，掀起一阵涟漪。
然后再眼睁睁地，看着那眸中的光亮一点一点消失。变得空落落的，再窥不见一点神色。
一阵料峭的春风吹过，带来的寒意让裴煜猛然回神，才发觉刚才的一切不过只是他的一场幻觉。
伴随着逐渐暗淡无垠的长夜，院内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自责、悔恨、痛苦将裴煜裹挟地快要透不过气。
等他缓了许久，才抱着木匣从地上起身，失魂落魄的朝着院外走去。
又是一阵寒风拂过，吹落了匣边快要掉出的一抹鲜红。
生生止住了裴煜的脚步。
若说，“往事清零，爱恨两清”八个字刺得他心口发疼。
落在地上的这个，更像是淬了冰的利刃，刮得他脊骨生寒。
当初他亲手系于她腕间的红绳，此刻正孤零零地缠着一张……泛黄的婚书。
落在泥泞的土地上沾染了灰尘，正如他们二人如今的情谊。
裴煜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，脑海中闪过一年前的春夜——云浅月依偎在他怀中，捧着婚书笑得开怀：“阿煜，以后我们注定是要纠缠在一起一辈子了。”
可现在，她却亲手割断了所有的牵绊。
地上的婚书逐渐被泥水晕染，模糊地看不见字迹。
就如同她于他最后的那点念想，此刻悄无声息地分崩离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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