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跪在刑场中央,抬头能看见城楼上的明黄龙袍。
父皇眯着眼,像看一只死狗。
他身边的丽妃笑得娇媚,手里把玩着我母妃当年最爱的一支玉簪——那是我前几日刚被抄家时,从母妃梳妆盒里搜走的。
「皇兄,安心去吧。」
三皇子赵瑾站在我面前,靴底碾过我散落的发,「这江山,有我呢。」
我想笑,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血沫声。
我赵珩,十五岁上战场,十八岁平定北境,二十岁收复南疆,为大曜挣下半壁江山。
到头来,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。
可笑。
刀锋再沉,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,我看见人群里一道素白身影。
是苏清鸢。
前兵部尚书苏承的女儿,那个据说手段毒辣,连自家庶妹都能亲手推进湖里淹死的女人。
她站在最外围,面无表情,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,直直射向城楼。
听说,她爹苏承上周刚被赐了毒酒,满门抄斩。
原来,我们都是一类人。
……
「咳!」
剧烈的咳嗽让我猛地坐起身,胸腔里火烧火燎的疼。
不是脖颈,是肺。
我睁眼,愣住了。
雕花的床顶,熟悉的青纱帐,还有床头挂着的那柄玄铁剑——那是我刚从北境回来时,母妃亲手为我求的平安剑。
这是……我的寝殿?
我抬手摸向脖颈,皮肤光滑,没有伤口。
再看自己的手,虎口处有常年握剑磨出的厚茧,却比记忆里年轻许多。
「殿下,您醒了?」
贴身小厮青竹端着药碗进来,见我坐起,惊喜地瞪大眼,「太医说您昨日在猎场坠马,伤了肺腑,可吓死奴才了!」
猎场坠马?
我猛地攥紧被子。
那是我二十岁那年的秋猎!
就是那次坠马,我养了三个月,错过了南疆战事的决策权,让赵瑾趁机安插了他的人。
也是从那时起,朝堂上的风向,一点点变了。
我……重生了?
心脏狂跳起来,不是因为恐惧,是因为狂喜!
老天有眼!
让我赵珩回来了!
「现在是什么时辰?」我哑着嗓子问,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,却比刑场上的血沫声好听百倍。
「回殿下,巳时了。」青竹将药碗递过来,「太医说这药得趁热喝。」
我接过药碗,滚烫的药液烫得指尖发麻,却让我更加清醒。
二十岁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
母妃还在,苏尚书还在,我手里的兵权还没被一点点蚕食。
赵瑾,丽妃,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奸臣……
我捏紧拳头,指节泛白。
这一世,欠了我的,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!
「殿下,三皇子来了。」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。
来了。
我眼底寒光一闪,将药碗递回给青竹,声音冷了几分:「让他进来。」
赵瑾穿着一身宝蓝色锦袍,脸上挂着虚伪的笑,一进门就作势要跪:「皇兄,听说你醒了,臣弟特地来看看。」
**在床头,扯了扯嘴角,没起身:「三弟有心了,坐吧。」
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,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态度。
前世此时,我刚从鬼门关爬回来,见了他还强撑着起身,只当他是真心来看我。
现在想来,那场坠马,怕也不是意外。
「皇兄感觉如何?」赵瑾坐下,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,像在确认什么,「昨日真是惊险,那马不知怎的突然受惊,还好皇兄福大命大。」
我笑了笑,指尖轻轻敲击着床沿:「是啊,福大命大。」
「不过说来也怪,」我话锋一转,看向他,眼神骤然锐利,「那马是你前日送我的,说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,性子最是温顺,怎么会突然受惊?」
赵瑾脸上的笑僵了一瞬,随即又恢复如常:「许是……许是猎场人多,惊了它吧。皇兄吉人天相,定不会有事的。」
「但愿如此。」我没再追问,端起青竹重新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,「对了,昨日我坠马时,好像看见苏尚书的女儿也在附近?」
赵瑾端茶的手顿了顿。
我记得,前世秋猎,苏清鸢也在。
那时她爹还没倒,她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尚书千金。
后来苏承被构陷,满门抄斩,听说她死前还咬掉了丽妃身边一个太监的耳朵。
是个狠角色。
「苏**?」赵瑾放下茶杯,语气轻描淡写,「她好像是跟她父亲一起来的,许是碰巧吧。」
我没接话,心里却有了计较。
苏承是武将出身,性子刚直,早就被丽妃一党视作眼中钉。
前世他倒台,赵瑾在里面出了不少力。
这一世,若能保住苏承……
「殿下,母妃宫里来人了,说请您醒了就过去一趟。」门外又传来通报。
我点头:「知道了。」
赵瑾立刻起身:「既然母妃娘娘找皇兄,臣弟就不打扰了,皇兄好生休养。」
他转身时,我瞥见他袖口绣着的暗纹——那是西域独有的狼图腾,跟我那匹「受惊」的汗血宝马马鞍上的纹路,一模一样。
好得很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,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冰。
「青竹。」
「奴才在。」
「去查,昨日秋猎,谁给那匹马换的马鞍。」我声音压得很低,「悄悄查,别惊动任何人。」
青竹一凛,低头应是。
我掀开被子下床,青竹连忙过来扶。
铜镜里映出我的脸,年轻,英挺,眼神里却没了当年的锋芒毕露,多了几分从地狱爬回来的阴鸷。
很好。
赵珩,欢迎回来。
这局棋,该重下了。
母妃的长乐宫一如既往的安静。
她坐在窗边,手里拿着针线,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鬓角的银丝上,竟有些刺眼。
前世我总觉得母妃性子太软,不像其他妃嫔那样争宠,直到我被下狱,才从狱卒口中得知,那些年明里暗里针对她的妃嫔,没一个有好下场。
或疯癫,或病逝,或被查出秽乱宫闱,从未有人怀疑到她头上。
杀人不见血,说的就是我这位看似温婉的母妃。
「珩儿,过来。」她放下针线,招手让我过去,目光落在我胸口,「还疼吗?」
「好多了,母妃放心。」我在她身边坐下,握住她微凉的手。
她的手很软,指尖却有薄茧——那是常年捻佛珠,磨出来的。
「昨日之事,蹊跷得很。」母妃淡淡开口,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,「那匹马,是丽妃宫里的人牵去猎场的。」
我心头一动。
母妃消息,比我想的还快。
「她想动我?」
「不止。」母妃抬眼,眸子里一片平静,却藏着惊涛骇浪,「她想让她的外甥,顶替苏承的位置。」
丽妃的妹妹,嫁给了户部侍郎。
那侍郎是个草包,唯一的儿子却野心勃勃,一直盯着兵部尚书的位置。
前世苏承倒台后,那个草包外甥,确实被提拔了。
「苏尚书……」
「老狐狸心里有数。」母妃重新拿起针线,声音轻得像风,「但他缺个由头,一个能让陛下驳回丽妃提议的由头。」
我明白了。
母妃是在给我指路子。
保下苏承,不仅能少一个敌人,还能多一个牵制丽妃和赵瑾的筹码。
「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。」
母妃点点头,没再多说,只是缝补的动作慢了些。
我看着她鬓角的银丝,突然想起前世抄家时,她被带走时那平静的眼神。
那时我以为她是认命了。
现在才懂,她是在告诉我,别慌。
「母妃,」我忍不住开口,「以后,我护着您。」
母妃的针顿了一下,随即继续穿梭,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哑:「好。」
离开长乐宫时,青竹在廊下等着。
「殿下,查到了。」他压低声音,「是三皇子身边的贴身太监,亲自去马厩换的马鞍,说是怕原来的马鞍磨着您。」
果然是赵瑾。
「知道了。」我脚步没停,「去苏尚书府。」
青竹一愣:「现在?苏尚书刚被陛下训斥过,正闭门谢客呢。」
「我去,他会见的。」
我要给他的,不是拜访,是救命的稻草。
苏府的门脸不算张扬,朱漆大门上却挂着一块御赐的「忠勇」匾额。
门房见是我,先是一惊,随即连忙进去通报。
没等多久,门就开了。
苏承穿着便服,亲自迎了出来,脸上带着风霜,眼神却依旧锐利。
「末将参见大皇子。」
「苏尚书免礼。」我扶住他,「本王今日来,是为私事。」
苏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,侧身让我进门:「殿下里面请。」
书房里,檀香袅袅。
苏承屏退左右,直接开门见山:「殿下,您是为兵部的事来的?」
「是。」我坐下,看着他,「陛下有意让户部侍郎的儿子接替您的位置,苏尚书可知?」
苏承脸色沉了沉:「哼,一个只会斗鸡走狗的纨绔,也配坐我这个位置?」
「他不配,但丽妃觉得他配。」我端起茶杯,指尖在杯沿划过,「三皇子也觉得他配。」
苏承猛地抬头:「三皇子?」
「昨日秋猎,本王坠马,」我抬眸,对上他的视线,「那匹马,是三皇子送的,马鞍被人动了手脚。动手的人,是三皇子的贴身太监。」
苏承瞳孔骤缩。
他是武将,最懂战场和阴谋的界限。
三皇子敢对我动手,下一步,必然是铲除他这个手握兵权的老臣。
「殿下的意思是……」
「本王需要一个忠心的兵部尚书。」我放下茶杯,声音清晰,「苏尚书,你需要一个能保住苏家满门的靠山。」
苏承沉默了。
他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,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。
良久,他抬头,眼神里没了犹豫:「殿下想让末将做什么?」
「很简单。」我笑了,「明日早朝,递上一份折子。」
「什么折子?」
「弹劾户部侍郎贪墨军饷的折子。」我看着他震惊的眼神,缓缓道,「证据,本王会让人送到你手上。」
苏承倒吸一口凉气。
户部侍郎是丽妃的妹夫,弹劾他,无异于直接打丽妃的脸。
这一步,太险了。
「殿下,这……」
「舍不得孩子,套不着狼。」我站起身,「苏尚书,你信本王一次,还是信丽妃和三皇子会给你留条活路?」
苏承盯着我,仿佛要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。
我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丝毫闪躲。
前世的信任,换来的是背叛。
这一世,我只信利益交换。
「好!」苏承猛地一拍案几,「末将信殿下!明日早朝,末将必递此折!」
我满意地点头。
第一步,成了。
离开苏府时,夕阳正沉。
马车刚拐过街角,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一辆乌木马车横冲直撞而来,差点撞上我的车驾。
「放肆!知道这是谁的车吗?」青竹怒喝。
对方马车帘掀开,露出一张清丽却带着戾气的脸。
苏清鸢。
她穿着一身骑装,头发松松挽着,手里还攥着马鞭,眼神像只被惹恼的野猫。
「大皇子?」她挑眉,语气带着嘲讽,「怎么?刚从我家出来?我爹答应给你当枪使了?」
我掀开车帘,看着她。
这张脸,在刑场上见过一次,冰冷,决绝。
「苏**似乎对本王有意见?」
「不敢。」苏清鸢冷笑,「只是提醒殿下,我苏家不是谁都能利用的。若是让我发现你在算计我爹……」
她抬手,马鞭在指尖转了个圈,鞭梢擦过我马车的车壁,留下一道浅痕。
「我苏清鸢,有的是办法让你不痛快。」
说完,她一甩马鞭,马车扬长而去。
青竹气得脸色发白:「殿下,这苏**太无礼了!」
我却看着那远去的马车,笑了。
有意思。
手段毒辣,野心勃勃。
果然是苏承的女儿。
这样的人,才配做盟友。
「青竹,」**回车厢,「去查苏清鸢。」
「查她?」
「对。」我闭上眼,「查她最近在跟谁来往,查她上周在湖边,到底做了什么。」
前世只听说她把庶妹推下湖,却没人知道具体缘由。
一个能在满门抄斩前,就提前布下后手的女人(我隐约记得,苏家倒台时,她藏了一批账本,可惜最后没送出去),绝不会只为了争风吃醋就对庶妹下手。
「是。」
马车继续前行,我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。
苏清鸢……
或许,她会是这盘棋里,最意想不到的一颗子。
次日早朝。
金銮殿上,气氛凝重。
苏承果然递了折子。
弹劾户部侍郎贪墨军饷的证据,条条清晰,甚至附上了去年北境军粮霉变的验单——那批粮,正是经户部侍郎之手发下去的。
「陛下!」苏承跪在地上,声如洪钟,「军饷乃将士性命所系,此等蛀虫,若不严惩,何以安军心?何以固国本!」
户部侍郎吓得面无人色,连连磕头:「陛下明鉴!臣冤枉!是苏承污蔑臣!」
丽妃的父亲,国丈李伟站出来,沉声道:「苏尚书,无凭无据,不可妄言!侍郎大人掌管户部多年,素来清廉!」
「清廉?」我站出来,接过话头,「国丈怕是忘了,上月西域进贡的十匹汗血宝马,本该入军马场,怎么就跑到侍郎公子的马厩里去了?」
此言一出,满朝哗然。
李伟脸色一变:「大皇子,你休要血口喷人!」
「是不是血口喷人,陛下派人一查便知。」我看向龙椅上的父皇,「儿臣昨日秋猎所乘之马,便是其中一匹。说来也巧,那马昨日突然受惊,差点让儿臣摔死在猎场。」
父皇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他可以容忍朝臣贪墨,但绝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,尤其是牵扯到皇子性命。
「查!」他拍了下龙椅扶手,「立刻去查户部侍郎府,还有军马场!」
赵瑾站在文官队列里,脸色有些难看,却没敢作声。
他大概没想到,我会把事情闹这么大。
很快,禁军回报。
在户部侍郎公子的马厩里,搜出了三匹汗血宝马,还有几本记录着贪墨款项的账册。
铁证如山。
户部侍郎瘫在地上,面如死灰。
父皇气得发抖,当场下令将户部侍郎打入天牢,秋后问斩。
李伟脸色铁青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丽妃一党,折损了一员大将。
苏承站在原地,悄悄朝我递了个眼神,带着几分敬佩。
我微微颔首。
这只是开始。
退朝时,赵瑾突然拦住我。
「皇兄好手段。」他笑得阴阳怪气,「一步棋,既除了侍郎,又卖了苏承人情。」
「三弟过奖。」我看着他,「比起三弟在马鞍上动手脚的手段,本王还差得远。」
赵瑾的笑僵在脸上。
「皇兄什么意思?」
「没什么意思。」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声音压低,只有两人能听见,「三弟,下次想害我,记得把手脚擦干净些。」
他瞳孔骤缩,看着我的眼神里终于带了点惧意。
我轻笑一声,转身离开。
看着他僵硬的背影,我知道,他已经开始忌惮我了。
这就对了。
不忌惮,怎么会出错?
刚走出宫门,就看见苏清鸢站在宫墙下。
她换了身衣裙,素色的,衬得脸色有些白。
见我过来,她迎上来,却没像昨日那般带刺。
「大皇子。」她低头,声音很轻,「昨日之事,是我无礼,多谢殿下……」
「不必。」我打断她,「本王不是帮你,是帮我自己。」
她抬头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:「我知道。但我爹……」
「你爹是个聪明人。」我看着她,「他知道该站在哪边。」
苏清鸢沉默片刻,突然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包,塞到我手里。
「这个,或许对殿下有用。」
我捏了捏,布包里是块硬物。
「是什么?」
「你打开便知。」她没多说,转身就走,裙摆在石板路上扫过,像只仓促飞走的蝶。
我打开布包。
里面是半块玉佩,雕着一只展翅的鹰,鹰眼处嵌着一颗黑曜石。
这玉佩……我瞳孔一缩。
前世抄家时,从赵瑾书房里搜出过一模一样的半块!
当时我以为只是普通的饰品,现在想来,绝没那么简单。
两块玉佩合在一起,会是什么?
苏清鸢怎么会有这个?
我握紧玉佩,突然想起青竹昨晚的回报。
他说,苏清鸢上周把庶妹推下湖,是因为那庶妹偷偷拿了她母亲留下的遗物去见赵瑾。
而她母亲的遗物里,就有这半块玉佩。
看来,苏清鸢早就盯上赵瑾了。
这个女人,比我想的还要不简单。
「青竹。」
「奴才在。」
「去查这玉佩的来历。」我将玉佩收好,「查清楚它的另一半,到底代表着什么。」
「是。」
阳光穿过宫墙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我望着远处的宫城,那里依旧暗流涌动。
但我知道,棋局已经变了。
赵瑾,丽妃,李伟……
你们的死期,不远了。
而我赵珩,会亲手把你们,一个个拖进地狱。
就像你们当年对我做的那样。
玉佩的事还没查清楚,宫里先炸了锅。
午时刚过,青竹神色慌张地冲进书房。
「殿下,不好了!长乐宫出事了!」
我心头一紧,猛地起身:「说清楚!」
「丽妃娘娘宫里的人,在御花园的假山下捡到一支凤钗,说是……说是母妃娘娘的。」青竹声音发颤,「更要命的是,那凤钗旁边,还有一块苏尚书的腰牌!」
凤钗?腰牌?
我瞬间明白了。
栽赃。
好阴毒的手段。
母妃的凤钗,苏承的腰牌,出现在同一个地方。
这是要坐实他们二人有私情!
后宫与外臣私通,这罪名,足够让母妃和苏家万劫不复!
「谁发现的?」我强压下怒火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
「是丽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太监,带着好几个宫女太监一起『发现』的,现在人证物证都在,已经报给陛下了!」
「陛下呢?」
「陛下正在丽妃宫里,听说是……龙颜大怒,已经下令禁足长乐宫,还要传苏尚书问话!」
好快的动作。
从设局到发难,一气呵成。
看来丽妃和李伟,是铁了心要扳回一局。
「备车!进宫!」我抓起披风就往外走。
「殿下,不可啊!」青竹拉住我,「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,您这时候进去,怕是会引火烧身!」
「引火烧身也得去!」我甩开他的手,眼神冷厉,「那是我母妃!是苏尚书!我不能让他们出事!」
前世我就是因为犹豫,错过了太多机会,才让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。
这一世,绝不!
马车在宫道上疾驰,车轮碾过石板路,发出急促的声响,像敲在我心上。
我掀开车帘,看着两边飞逝的宫墙,脑子里飞速运转。
凤钗是母妃的,这点毋庸置疑,丽妃肯定早就想办法弄到了。
苏承的腰牌……他昨日刚在朝堂上得罪了丽妃一党,今日腰牌就出现在那种地方,太刻意了。
是被偷的?还是被人掉了包?
不管是哪种,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,证明这是个圈套。
可证据在哪?
马车刚到长乐宫门口,就被禁军拦住了。
「大皇子殿下,陛下有旨,长乐宫任何人不得进出!」为首的禁军统领硬着头皮说道。
我翻身下车,目光扫过他们:「本王也不能进?」
统领额头冒汗:「陛下……陛下特别吩咐了。」
我冷笑一声,直接往前走。
「谁敢拦我?」
声音不大,却带着常年在战场上积攒的戾气。
禁军们面面相觑,没人敢真的动手。
我径直走进长乐宫。
院子里静悄悄的,宫女太监们都低着头,大气不敢出。
母妃坐在正殿的椅子上,面前跪着几个长乐宫的宫人,看那样子,像是刚被审过。
她见到我,脸上没有丝毫慌乱,只是淡淡开口:「珩儿,你怎么来了?」
「母妃,您没事吧?」我走到她身边,见她神色如常,稍稍松了口气。
「我能有什么事?」母妃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浮沫,「不过是有人想找点乐子罢了。」
「乐子?」我皱眉,「他们这是要置您于死地!」
「急什么。」母妃放下茶杯,看向我,「越是这种时候,越要沉住气。你一乱,就中了他们的计了。」
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母妃说得对。
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
「那支凤钗,您最近见过吗?」
母妃想了想:「前几日确实不见了,我以为是哪个宫女不小心弄丢了,没放在心上。」
果然。
丽妃早就开始布局了。
「苏尚书那边……」
「老苏不是傻子。」母妃眼神微沉,「他知道这是冲着我们来的,肯定会想办法自证清白。」
话虽如此,我还是放心不下。
父皇本就多疑,加上丽妃在旁边煽风点火,苏承就算浑身是嘴,也未必说得清楚。
「我去见父皇。」
「等等。」母妃叫住我,从发髻上取下一支素雅的木簪,递给我,「把这个带上。」
我接过木簪,不解地看着她。
这木簪样式普通,看着有些年头了。
「这是……」
「当年我刚入宫时,你外祖父送我的,说能安神。」母妃语气平静,「你带着它,见了陛下,别急着辩解,先听他说。」
我握紧木簪,簪身温润,仿佛能传递力量。
「儿臣明白。」
离开长乐宫,我没直接去丽妃的宫殿,而是绕到了苏承被传讯的地方——御书房外的偏殿。
远远就看见苏承被几个侍卫「看」着,脸色铁青,双手紧握。
他见到我,眼神一动,刚想说话,就被我用眼色制止了。
现在人多眼杂,说什么都可能被听去。
我朝他微微点头,示意他稍安勿躁。
苏承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,缓缓松开了手。
安抚好苏承,我才转身走向丽妃的寝宫——丽芳宫。
还没走近,就听见里面传来丽妃娇柔的哭声。
「陛下,臣妾不是故意的……只是那凤钗和腰牌,实在太刺眼了……臣妾也是为了皇家颜面啊……」
「爱妃别哭了。」父皇的声音带着安抚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,「朕知道你是好意。哼,长乐宫那位,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!还有苏承,朕待他不薄,他竟敢……」
后面的话没说出来,但那怒意,隔着墙都能感觉到。
我深吸一口气,推门而入。
「儿臣参见父皇,参见丽妃娘娘。」
殿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父皇坐在榻上,脸色阴沉地看着我。
丽妃靠在他怀里,哭得梨花带雨,见我进来,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,随即又换上委屈的表情。
「皇兄来了。」她擦了擦眼泪,声音哽咽,「这事……唉,皇兄还是别管了,免得惹父皇生气。」
「儿臣不敢不管。」我抬头,直视着父皇,「儿臣相信母妃的为人,也相信苏尚书的忠心,此事定有蹊跷!」
「蹊跷?」父皇猛地一拍桌子,「人证物证俱在,你还敢说蹊跷?赵珩,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立了点军功,就可以目无王法了?」
「儿臣不敢。」我挺直脊背,「但正因儿臣知道军法严明,才更相信苏尚书不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。他若真有此心,何必在朝堂上与丽妃娘娘的人针锋相对?这不是自寻死路吗?」
「你!」丽妃气得发抖,「皇兄怎能这么说?难道在你眼里,臣妾就是那种会构陷他人的人吗?」
「儿臣不敢妄议娘娘。」我语气平淡,「但儿臣想知道,那凤钗和腰牌,是何时何地被发现的?发现的人,可有看清当时的情景?」
「自然是看清了!」丽妃的掌事太监立刻站出来,尖声道,「回大皇子,奴才们是今日巳时三刻,在御花园东侧的假山下发现的。当时那里除了奴才们,再无他人!」
「巳时三刻?」我挑眉,「苏尚书今日是何时入宫的?」
那太监一愣,没料到我会问这个。
苏承是辰时末入宫的,一直在御书房外候着,根本没去过御花园东侧。
这一点,御书房的侍卫可以作证。
「这……」
「怎么?答不上来?」我步步紧逼,「还是说,你们根本没查过苏尚书今日的行踪?只凭着一块腰牌,就定了他的罪?」
父皇的脸色微微变了变。
他虽然昏庸,但也不是完全不讲理。
「陛下。」我转向父皇,「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。让苏尚书与发现物件的人对质,再查查苏尚书今日的行踪。若真有证据证明他与母妃有染,儿臣甘愿与他们一同受罚!」
「你……」父皇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
丽妃见状,连忙又哭了起来:「陛下,您看皇兄,为了一个外臣和……和母后,竟然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……臣妾好怕啊……」
她这一哭,父皇的犹豫又被压了下去。
「够了!」他厉声道,「此事朕已有决断!长乐宫禁足,苏承打入天牢,秋后问斩!赵珩,你若再敢多言,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!」
我心一沉。
父皇竟然如此决绝!
看来丽妃在他耳边吹了不少风。
怎么办?
难道眼睁睁看着母妃被禁足,苏承被冤杀?
不!
绝不!
就在我心急如焚,快要忍不住硬闯的时候,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。
「启禀陛下,臣女苏清鸢,有要事求见!」
苏清鸢?
她怎么来了?
父皇皱眉:「苏承的女儿?让她进来。」
苏清鸢一身素衣,走进殿内,没有丝毫慌乱,跪在地上,声音清亮:「臣女参见陛下,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。」
「你有什么事?」父皇不耐烦地问。
「臣女是为家父之事而来。」苏清鸢抬头,目光直视着丽妃,「臣女知道,是谁把家父的腰牌放在御花园的。」
此言一出,满殿皆惊。
丽妃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「你胡说什么!」她尖叫道,「一个黄毛丫头,也敢在此妖言惑众!」
「臣女不敢胡说。」苏清鸢拿出一块小小的玉佩,举过头顶,「陛下请看,这是臣女在家父的书房里找到的。」
侍卫将玉佩呈给父皇。
那是一块普通的羊脂玉,上面刻着一个「李」字。
「这是……」父皇疑惑道。
「这是国丈大人府上侍卫的玉佩。」苏清鸢声音清晰,「臣女查过,昨日负责看守家父书房的侍卫,正是国丈大人的心腹。而今日辰时,有人看到他鬼鬼祟祟地从御花园东侧出来,身上还带着一个布包。」
国丈李伟?
丽妃的父亲?
我心里一动。
原来苏清鸢早就查到了!
「你血口喷人!」李伟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口,气得浑身发抖,「我什么时候派人去你父亲书房了?」
「是不是血口喷人,陛下一问便知。」苏清鸢毫不畏惧,「那侍卫此刻应该还在国丈府,陛下派人去抓来,一审便知。」
父皇看着李伟,又看看脸色发白的丽妃,眼神里充满了怀疑。
「来人!」他厉声道,「去国丈府,把所有侍卫都给朕带过来!尤其是那个姓李的!」
李伟瘫软在地,面如死灰。
丽妃也愣住了,哭声都停了。
我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清鸢,心中一阵复杂。
这个女人,不仅狠,还很聪明。
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,怎么出手。
「你怎么知道这些的?」我忍不住低声问她。
苏清鸢没看我,只是对着父皇叩首:「臣女只是不想家父蒙冤,略尽绵薄之力罢了。」
父皇盯着她看了半晌,突然笑了:「好个聪明的丫头。若此事真如你所说,朕重重有赏。」
「臣女不敢求赏,只求陛下还家父一个清白。」
很快,禁军就把国丈府的侍卫带了过来。
那个姓李的侍卫一见到殿内的阵仗,吓得当场就招了。
是李伟指使他偷了苏承的腰牌,又买通了长乐宫的一个小太监,偷了母妃的凤钗,趁着凌晨人少,把东西放在了御花园的假山下,再让丽妃的人「恰好」发现。
所有的一切,都水落石出。
父皇气得差点晕过去,当场下令将李伟打入天牢,丽妃禁足丽芳宫,永世不得出宫。
一场危机,就这样被苏清鸢化解了。
走出丽芳宫时,夕阳正浓。
苏清鸢跟在我身后,没说话。
「今日之事,多谢。」我停下脚步,回头看她。
她抬头,眼神平静:「我不是帮你,是帮我爹。」
「不管怎样,这份情,我记下了。」
她扯了扯嘴角,像是在笑,又不像:「大皇子还是先想想,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吧。」
「接下来的事?」
「李伟倒了,丽妃废了,但三皇子还在。」苏清鸢看着我,眼神锐利,「他失去了左膀右臂,只会更疯狂。你以为,他会善罢甘休吗?」
我心中一凛。
她说得对。
赵瑾才是最大的威胁。
李伟和丽妃只是他的棋子。
棋子没了,他肯定会亲自下场。
「你想怎么做?」我问她。
苏清鸢沉默片刻,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,递给我。
是另一半玉佩。
跟我之前得到的那半块,严丝合缝。
合在一起,是一只完整的展翅雄鹰,鹰眼处的黑曜石,在夕阳下闪着冷光。
「这玉佩,代表着什么?」我终于问出了口。
「代表着一群人。」苏清鸢声音压低,「一群被赵瑾收买,潜伏在各处的人。」
我瞳孔骤缩。
潜伏在各处的人?
难道是……
「是军中的人?」
苏清鸢点头:「不止军中,还有朝堂,甚至……后宫。」
我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赵瑾竟然布了这么大的局!
难怪前世我会输得那么惨。
「你怎么知道这些?」
「我母亲。」苏清鸢眼神暗了暗,「我母亲的娘家,曾是赵瑾拉拢的对象。这玉佩,是他们的信物。后来我母亲发现了他们的阴谋,想揭发,却被……」
她没说下去,但意思已经很明显。
她母亲的死,跟赵瑾有关。
所以她才会对赵瑾恨之入骨,才会收集这些证据。
「这些人,你知道多少?」
「不多。」苏清鸢摇头,「但我知道,其中一个,就在你的北境军里。」
北境军?
那是我最信任的军队!
赵瑾竟然把手伸到了那里!
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。
「是谁?」
苏清鸢看着我,缓缓吐出三个字:
「陈副将。」
(爽文)苏清鸢赵瑾全本章节阅读 小猪爱吃菜小说全部章节目录 试读结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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